那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正是文福晋,她眉眼含笑:“左丘贵人不愧是将门虎女,身手不凡啊。”
“文福晋不也一样吗?深夜到此,有何贵干?”葭澍问道。
“左丘贵人无辜被冤,左丘大人也难逃奸人陷害,我当真为左丘贵人不平啊。”文福晋音若天籁,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飘渺。
“文福晋如何相信我和阿玛的清白?”
“借用你回答我的一句话,直觉。”文福晋举步走向她,“左丘贵人就打算一辈子屈身在这小小的雅迭阁中吗?”
葭澍黑亮的眸子透出一丝不甘,银牙紧咬:“连文福晋都相信我,皇上他却如此无情,若不是他因为皇甫徵彧降我为贵人,湘妃也不敢欺辱我,慎贵妃也不敢责罚我,我的孩子也不会没了,我的阿玛也不会被打入天牢!”
文福晋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可不是吗,也是苦了你了,换做是我……”
“你便如何?”
“我便要害我的人百倍还来。”文福晋眸中冷意转瞬即逝。
葭澍缓缓眯起美眸,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我明白了你的来意。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那我便直说了,我和湘潭王密谋篡位,希望左丘贵人协助。”
葭澍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惊诧,但稍纵即逝:“原来珉贵人所言非虚。”
“那么左丘贵人可愿相助?”
“让我想想吧。”葭澍微微犹豫,“事关重大,我不能轻率决定。”
“好,那我便等待左丘贵人的消息。贵人若是想清楚了,就去皇后那里,把这个香囊交给她,就说是你捡到的,托她还给我。”文福晋将香囊递给葭澍,“贵人可别忘了,左丘大人还在天牢受苦呢,盛暑天气,牢中景象当真令人心酸啊。”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姀婉仪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喃喃自语。
“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湘妃拖着长长的裙摆而来,“妹妹倾国之姿,如何自怨自艾啊?”
姀婉仪见是湘妃,盈盈起身,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而优雅:“湘妃娘娘万福金安。”
湘妃盈然一笑:“妹妹不必多礼。”
“娘娘,臣妾正想着寻个机会去拜谢娘娘相助之恩,谁知却让娘娘先来了,真是臣妾失礼了。”姀婉仪美眸光华巧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
“外人都以为妹妹是在休养身子,妹妹自然不能随意出入宫中。”湘妃笑道,“只是,过了这许久,妹妹的身子也该好了吧?”
姀婉仪莞尔:“皇上正为左丘一族生气呢,我又何苦在这种时候去招惹他?何况珉贵人风头正盛,皇上也顾不到臣妾。”
“这宠爱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妹妹不去争,就会被别人抢去。”
“娘娘,左丘氏还老实吗?”姀婉仪转了话题。
湘妃轻蔑一笑:“她?她如今什么都没了,哪还敢兴风作浪。只是皇上还没有废了她,我实在不甘心。”
姀婉仪阴冷笑道:“慎贵妃在冷宫也孤单,左不过让左丘氏去陪她就是了。”
“哦?妹妹可有良策?”
姀婉仪笑而不语,伸出纤手沾了茶水,在木桌上画了个匕首的形状。
二人流眸相视,勾唇一笑。
“皇上,今日天气正好,皇上陪嫔妾去御花园走走吧。”珉贵人撒娇道,“皇上批了这么久的折子,也该歇歇了。”
“好,朕陪你去。”皇上宠溺一笑。
二人穿过御花园的小径,面前是一座石山,雕琢得甚是精美。珉贵人提起裙摆上前:“皇上,嫔妾藏在这里,皇上来找,若是找到了,皇上就赢了。”
“你当心些,莫要跌下来了!真是个孩子脾气。”皇上嘴上虽责备,但眼底却盈满笑意。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皇上约摸着珉贵人藏好了,便道:“朕来找了!”
他还没走几步,突然看见一座假山后头女子的裙摆,笑着走了过去:“朕找到你了。”
皇上伸出手抓住女子的衣袖,女子回过头来,却蒙着面,手中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皇上大吃一惊,赶忙抓住女子的手腕,女子的另一只手也藏着一把匕首,她直直刺向皇上,皇上侧身一躲,躲过了匕首却重心不稳从假山上跌了下去。
“皇上!”姀婉仪惊呼着冲了过去,挡在皇上身前。
女子的匕首刺入了姀婉仪的胸口,不过她却并没有用力,伤了姀婉仪之后立刻转身逃走。
姀婉仪躺在皇上怀中故作虚弱:“皇上没事吧?”
“朕没事。你怎么这么傻,朕又不是制不住她,你何苦来替朕挡着!”皇上心疼地将姀婉仪揽在怀中。
“臣妾一着急,就没想这么多……”
“皇上!奴才救驾来迟,皇上恕罪。”李公公领着御林军前来。扑通跪在皇上面前。
“罢了,朕没事。你们赶紧把姀婉仪送回宫中,召御医疗伤。”
御林军刚把姀婉仪抬走,珉贵人走了过来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
皇上道:“有刺客行刺朕,姀婉仪为了救朕受伤了。”
“什么?刺客?是嫔妾不好,不该让皇上到这里来的。”
“不怪你,她想行刺朕,不管朕在哪儿都躲不过。”皇上一眼瞥见地上一个香囊,弯腰捡起。
珉贵人细细看了看:“皇上,这仿佛是左丘贵人之物。”
当侍卫闯进雅迭阁之时,葭澍已经听说了此事,并且她发现自己的一个香囊找不到了。两件事联系起来,她了然,自己又被人陷害了。
“这香囊可是你的?”皇上将香囊甩了下去,砸在葭澍脸上。
葭澍跪在地上,瞥了一眼:“是。”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朕!”皇上盛怒之下狠狠打了葭澍一巴掌。
葭澍挨了一掌,捂着脸冷笑:“皇上想怎么处置?”
“你就不想分辩?”
“皇上,之前我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觉得皇上还是怜惜我的。可是,就在刚才,皇上已经亲手将我的希望捏碎了。一个心死之人,有什么好分辩的,反正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皇上冤枉了。”葭澍眼中满是寒意恨意,说出的话也不那么温和。
皇上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脚踢在葭澍胸口,葭澍被踢了出去,狠狠撞上了后面的香炉,她只觉嗓子一阵甜腥,随即口吐鲜血。
“来人!传旨,废左丘贵人为庶人,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葭澍抬起双眸看向皇上,菱角樱唇缓缓漾起一丝微笑:“非死不得出?好一个非死不得出!”
她仰天狂笑,声音极是凄厉,似乎将入宫后所受的苦,和怨恨一起宣泄了出来。
笑累了,葭澍绝望地最后看了一眼皇上,这个自己曾经很爱很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凉。
她艰难地站起身,从容自若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两行清泪落地之时,也是恨意扎根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