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选秀 第三节

作者: 妙之 字数:3371

  鄂硕说,让我不要担心,他自己却在无人时满面愁绪,有时会怔怔瞧着我出神,我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我知道他会尽力的,只要想到还有人在为我的事情尽力,我心中的紧张不安就缓和很多。

  复选这日,我的穿着依旧和初选那日一样,只不过脸涂得更晦暗了些。

  再次来到神武门前,见到此次参加复选的秀女们,我不禁有些傻眼。我从未对自己的容貌这么自信过,可是这次,我突然觉得还应该把自己化的再丑一点。

  其实早就知道,古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皇室结亲更是先看社会地位如何和血统是否纯正高贵,其次看品德才学,最末才是相貌。所谓后宫佳丽三千,真正美貌者又有几何呢?但是如今的视觉冲击还是让我震撼了一把:初选那日不是也有不少美貌女子吗,怎么偏偏挑了这些呢?难道古今审美真有这么大的差异?唉,怪不得自古以来那些有着风流名气的皇帝都不喜自己宫中正经选来的,偏爱在民间搜罗美女作姬妾。

  复选是太后和皇上亲自过目挑选,地址选在御花园。

  我们一群人被带到御花园一个空地处,由领头太监分成五人一组,待太后和皇帝驾到后,一组一组前去接受挑选。

  没一会儿,太后就到了安排好的小亭子里,等她坐定,我们便立刻行大礼高呼千岁。

  被准起身后,我抬头去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孝庄太后,想看看这个身上带着那些浪漫传奇的故事、为后世电视剧提供良多素材的历史名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无奈亭子离得有些远,又隔着重重人影,瞧不清楚脸面,但身形气质却能瞧个大概,看起来就是个温柔端庄的中年女子,与想象中和电视剧里的样子不太一样。

  太后虽到,但皇上没到,选秀就不能开始。我们只好站在这里继续等。

  日头渐渐高了。我们站的是个空地处,没有花草树木遮蔽,虽只是初夏,可一直这么晒着也晒得我皮肤发烫,十分难受。但是皇上迟迟不来,我们只能继续站在这等。我在肚子里暗暗骂着:“死顺治,臭顺治,给你找老婆你还不积极一点,装什么羞涩?摆什么派头?……”可是我再骂他也听不到,再骂他也不出现,真是急死人!

  抬头看看孝庄太后,她倒是悠然自得的很,端起杯子抿口茶,再瞅瞅站在这边的我们,神情很是不急不躁。也难怪,在这深宫中,她整日做的事就是个等,等这么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身边开始有人支持不住。这些大家闺秀们哪受过这种委屈,平日里呆在深闺中都不出门,如今却要在这大日头底下晒着。但是她们都咬牙撑着,尽管已经摇摇晃晃。我倒还好,高中大学军训时比这热得多,我都熬过来了,只是这花盆底的鞋子站的我脚脖子酸。我偷偷使了个懒,将一只脚侧歪过去不使力,另一只脚使力,这样轮换着几次,果然舒服多了。我以为我做的动作很轻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一道目光射了过来,温和却有力,把我一慑。循着目光而望,果然是孝庄太后。看我抬头看她,她本将要收回的目光又投了回来,明明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偏偏觉得她嘴角竟好似噙了一抹笑意。我莫名其妙的也对她傻傻一笑,她淡淡收回目光。

  我想,我这应该属于失仪吧,她对我的印象一定不会好,我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正想着,孝庄太后站起身来走到亭子边上,对我们开口说道:“皇上他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后宫的事自然会一时顾及不到。你们既然要做皇上的女人,就要理解,且再耐心等一等。”话还没落地,就听到我身边“咕咚”一声,倒下一个人来,只见她面色赤红,呼吸急促,是中暑的症状。

  我刚要蹲下身去扶她,却发现身边其他人都仍直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我的动作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于是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一愣神间,地上女子已被两个太监迅速的拖了下去。孝庄太后吩咐道:“带她去看太医。”然后一切又恢复原样,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的心中闪过一丝凉凉的感觉。

  太后坐回椅子上,对着一位宫女低低吩咐了几句,宫女转身出了亭子。过了一会儿,宫女回来,低低向太后回话,太后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快,但随即隐去,又向宫女吩咐了几句,宫女再次转身出去。这次出去时间更久了些,等她回来,还未说一句话,太后已经知道了结果,挥手让她退到一边。我猜,她吩咐宫女出去应该是去叫皇上,只是不知为何,这皇上执意不来。

  果然,太后整了整衣摆,说道:“皇上前朝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也罢,今日便由我这个母后替他全权做主吧。”

  终于进入今天的正题,秀女们开始接受挑选。

  秀女们一组组走上前去,轮到我时,差不多已快到最后。

  我终于近距离看到了孝庄。猛一看,只觉得她长得眉眼细细的,皮肤特别白,就只是个温柔可亲的中年女子,但仔细看看,会发现她温和的眼神背后,还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深沉而又锐利,似乎能瞧到别人心里去,却又好好的将自己的心思保护着不被人发现,神情不怒自威。

  她挨个瞧着和我一组的这些人,一边看着一边点头,似乎对每个人都很满意的样子。等她看到我时,我慌忙把研究性的目光收了回来,垂目看着地面。她走到我面前,淡淡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牌子,然后看着我,像看其他人一样,边看边轻点着头,动作虽温和,我却分明能感觉到她强大的气场,怪不得这儿的所有人看到她都一副屏气凝神的样子。

  挑选结束,我们被告知先回家去,等候旨意。

  这又是一段难熬的日子。每日除了在家里闲晃,就只剩下胡思乱想。

  圣旨在三日后发出,所有被选中的秀女会得到一枚珠钗作为示意,等候择日入宫侍驾。

  我在府中静静等了一天,直到二更宵禁,也没有等到珠钗,我愣愣地坐在房间里,当猛的意识到我真的没被选上时,突然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起来。我一把抱住身边的青荇,笑道:“我没被选上!我没被选上!”青荇只是看着我,眉眼弯弯,也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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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这次被选中的秀女有五位,只有一位要封为妃子,其余为庶妃,而这个被封为妃的是蒙古科尔沁部镇国公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氏。

  青荇一边给我书梳头一边和我聊着闲话,刚好聊到这件事,我浅浅一笑,说道:“这个博尔济吉特氏就是下一任皇后。”

  青荇说:“大家都这么说的。宫里传出话来,说是五月封为妃,六月立为后。”说着又“咦”了一声,说:“当今太后,还有废后,都是博尔济吉特氏呢,这个博尔济吉特氏尽是出皇后。”

  我笑了笑,对着镜子照了照,说:“好了。我们走吧。”

  今天是圣旨发下的第二天,听说宁贞没被选上,很是难过,我决定去她家看看她。

  这时我第一次到宁贞家来,前有丫头带路,倒也很快见到了宁贞。

  宁贞正倒在床上生闷气,见我进来,也只是淡淡的。我笑道:“嫁不了皇上,连姐姐也不要了?”她嘴角抿出一丝苦笑来,说:“我不开心,你还拿我取笑。”顿了顿,又道:“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是她们不是我?!她们长得哪里比我好了?她们比我好在哪里?”

  我看着她,甜美娇俏的脸蛋,玲珑有致的身材,比那些入选的女子不知美上多少倍,但是,这些资本没能让她入选,这又说明什么呢?我又该如何劝她呢?想了想,我低声劝道:“这不是长相的问题,其实这选秀里面也是大有文章的。皇家的事,哪个不和政治扯上关系,这么兴师动众选一回子女人,哪能白白浪费了资源,自是要趁着这机会笼络人心的。”

  宁贞显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表示惊讶,愣愣瞅着我,过了一会儿,说:“那还不如直接要了谁家的姑娘,也免得让这些人陪着遭罪又累心。”我说:“这样不是显得郑重又公平吗?什么事情不都得做个样子不是?”宁贞叹了口气,说:“那也就是说,我不是不如别人,只是命不济……”我摇头打断她:“什么命不济,嫁给他就是好命吗?他不过就是一个男人,也就是比一般男人有权有势,我们要选择的对象还多得是,何必和那么多女人去争这一个?”

  不知我这话算不算大逆不道,宁贞听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拢。

  过了一会儿,宁贞突然“噗”的一笑,把我笑得莫名其妙,只听她道:“你自是不稀罕,因为你心里早就有一位了,你没选上啊,是巴不得呢。”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却又不好解释,只好干笑了两声,不过看到她终于露出了笑脸,我做这一回牺牲也算值了。

  宁贞笑罢,神色又变得凝重,说:“其实我本身也不是非要嫁给皇上,只是......你知道的,我阿玛他虽是轻车都尉,名义上是正三品,但却是个无实权的虚职。他一直想有事做,却一直没有机会,就想着我能进宫,能给他说上些话,帮上些忙,可如今......”她淡淡一笑,接着说:”如今这样也好,大家都省了心。“

  顿了顿,她看着我道:“我,是把你当成亲姐姐看待才告诉你的,你不会笑话我吧?“”怎么会?!“我立刻说,心中却在想,巴度想靠女儿谋得官职,太后想靠选妃拉拢权臣,其实,大家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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