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惊孕
景云不免有些许幸灾乐祸，正是自得地立在若梅面前，心下快意不言而喻。若梅面上精致却很是妖艳，其容貌可与棠曦互相上下。
然，棠曦为清冷如上弦月，若梅艳丽如院中芍药。皇后显得孤寡，面色苍白，身子陡然一动，亭漓惊的上前搀扶。
琼瑶亦是暗暗一惊，口中喃喃：“近几日皇后时时恶心，如今又是晕厥。莫非是害喜了？”
琼瑶说的声音极小，棠曦却是隐约听着了些许，看向皇后的目光不免更为惊愕。
景云天性纯真，见着棠曦并着琼瑶赶着来了，也不躲藏，笑嘻嘻着凑近，满面荣光。公主裙衫在风中摇摆，偶尔将一缕一缕碎发吹起。
景云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若梅夫人，满目不屑，嘲笑着：“本公主原以为这妖妃有多大能耐。不过就是一个跪，论谁做到都行。”
琼瑶因着生为皇妃，当下身为避讳的笑笑。倒是棠曦一个劲儿的看那招摇华丽的若梅。心下不免还是称奇。向来以容貌深得皇上宠幸的女子并不多。
而似她这般空有一副容貌，无母家，无才华，也敢这般咄咄相逼不留任何退路给自己，当真也是为能人。
景云虽平日里素来不喜若梅的妖媚，不过看着她这般一心跪在御殿面前，心下也有些发慌，忙扯着棠曦衣袖悄然道：“小曦，你说这妖妃她图什么？”
棠曦侧脸看看倔强的若梅，余光扫过后面面色苍白的皇后，小亭漓的桀骜不驯，细细思忖。按着父亲以往的描述，他们的这位陛下应当是宠若梅夫人堪比纣王对妲己。
若真是如此，还肯忍心将这位美人久久跪在御殿外，也是狠心。不过，他也未必只是狠心。
或者说，只是个拖延。
拖延时间，让陛下为自己寻个出路。
棠曦一惊，看向若梅的眼光不似那般温和。这个女子容貌俏丽，却是深知圣心。如此，恐怕更胜西陵宫才华横溢的嘉贵妃了。
若梅，才是琼瑶的劲敌。
景云见着棠曦半晌未说话，也就放下心中担子。再怎么想，这妖妃总不至于将一国之母给逼下位去。想想，景云更是幸灾乐祸，安静地立在一旁。
亭漓倒是镇定自然，见着方才皇后身子抱恙，急忙命身边婢女忙着搀扶。眸光也显得坦然，像是再等待一个确切的答复。
风刮的有些大了，众人还是站在这儿，没人动弹。唯有皇后有些不适，其他倒还好。琼瑶站在一旁，面色紧张，手中紧紧攥着手绢。
棠曦望着众人静静的模子，更是疑惑。方才定是出了大事，怎么不见着若梅夫人强行指责皇后或他人？琼瑶同棠曦所说的若梅应当是这个性子啊。棠曦眸光微转，唤来了一个小太监欲问方才究竟发生何事。
小太监打量棠曦与琼瑶站在一处，心下思量定是一位贵人，说话间却也分明简洁：“方才若梅夫人奉皇上命前去祈福为仙去太后祈祷，而皇后正是引着踏鹤公子前来请安。”
棠曦一听明白了些许，如此也就并未再问下去。照着小太监所说，那约莫便是皇后同这宠妃在一时间冲撞了，见着一旁两个轿辇一个破碎，一个挂彩，定是各有各的理。
不过，棠曦心下以为皇后此番定是难逃其咎了。这若梅夫人即是宠妃又是身负皇命，为着的更是仙去的太后。而她虽贵为皇后，不过也是因着前来请安罢了。
棠曦又一念，方才亭漓大喝：“这宫里人皆是有才有貌之士，你不过一副皮囊麻雀，岂敢同万彩神凤争夺星月？”怕是二者相遇，宫中道路狭窄不肯相让。
风还有些冷，棠曦经不住咳嗽几声，却是不敢动弹。若梅苦苦跪在大殿门前，一张娇纵的脸很是妖娆。皇后在其对比下显得格外素净。
蓦然一个严肃的内宰领着圣旨出来了，顿时集齐了数道灼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后知也，冲矣若梅夫人，又以如此，藐矣皇尊，至圣旨，主上，死者太后于不义。迹示不复为皇后。然其侄亭漓虽知好歹，但念其年尚小，天才纵逸，不足以死。皇后与朕夫妻三年，犹贤。自今日起禁足，非朕吩咐，不得妄动！违令者，斩立决。”
“若梅夫人才貌俱佳，其行可为宫表。皇后禁足，由嘉爱妃掌宫，若梅爱妃，徐爱妃辅。此事一经，再黄道吉日，晋若梅为贵妃。然而然也，众皆归乎。不复计。众卿钦此。”
那内宰不过众人脸色，径自将圣旨移到若梅身前，笑着道：“夫人还不快谢恩？”
若梅跪在地上唇间一抹微笑，双手接过圣旨：“臣妾谢过皇上。”
琼瑶愣在一旁，皇后亦是如此。这般结果虽不在棠曦意料中，却也毫无错处。唯有景云不肯相信。
须臾，景云回神连忙扯住那小太监的衣服，满面的不信。皇后是先帝为皇上钦点的皇后，景云自小便是同皇后一起长大，情深似海。更是有小亭漓这踏鹤公子甚得皇上喜爱。
如今，如今，竟然为了一介妖妃，要至国母于何处？
景云忿忿，也就未顾着那么多个礼数，忙着：“公公，公公，可是皇兄他糊涂了？你让我进去见见皇兄，见见皇兄。此事他不能糊涂啊！”
公公满面惊恐，怎么也不是。景云却似疯了一般，对着御殿道：“皇兄！皇兄！若梅不过一个妖妃，你，你怎能让皇嫂替她受过！”
众人被景云骇的怔住了。
琼瑶轻轻拉起棠曦的手，痴痴着：“无人敢像公主这般。”
棠曦却不以为意：“也唯有公主可以这般。”
皇后听着景云如此说，更是伤心，差些昏了过去，一旁婢女一阵慌乱，也是引得小亭漓一口一个姑母。
“云儿，你回去。此事不得再议。”
公公听着皇上开口了，面子上也好过些。好说歹说将景云拉扯回去。棠曦望向天空，总感觉要下雨了。
委实二者相争，一位是倾国倾城的娇美人，又携着皇家颜面。一位是名存实亡的落魄皇后，该如何取舍，棠曦明白。皇上更是明白。
见此，亭漓似是一具抽去魂魄的傀儡，缓缓走至大殿前，蓦然跪下。
雨顿时下了。
碎碎之雨，凉花徐徐，
风渺渺，月潇潇，
水漫漫，笑苍苍。
眉间谈笑，巧嘴含步一眼倾城。
青丝万丈，灵眸携手两语苍茫。
亭漓鹅黄披风上已被雨水浸润，若梅笑笑转身走过这一片沉寂。琼瑶却依旧立在原处，棠曦走至皇后身边，伸手抓着皇后的手。
棠曦不禁一颤，是何等的冰凉。这位皇后，若不是娘家强势，怕早死千万道了。
棠曦浅浅一笑，对着皇后的眸子道：“娘娘，保住身子。”
棠曦又是缓缓走到亭漓身旁，不顾地上雨水，径自跪下，惹得琼瑶大撼。琼瑶紧着跑到棠曦身边，伸手欲拉起棠曦，满嘴抱怨：“妹妹，你身子本就畏寒，这是何苦？”
棠曦看了琼瑶一眼，缓缓着：“棠曦身子不打紧，姐姐你且先让娘娘先行筱芸宫歇息歇息，我随后便来。”
雨下大了，风也大。
琼瑶似是不信，但棠曦眸光坚定，琼瑶狠狠心离开棠曦朝着皇后走去。琼瑶的身子也是打湿了，踉跄着搀扶娘娘回筱芸宫。
皇后却像痴了一般，口口念：“皇上，皇上......”
一时间，众人皆是走的走，跑的跑只留下棠曦和亭漓跪着。
“你走吧，本公子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棠曦淡淡一笑，亭漓虽为小孩子，心气却高傲的紧，这也不是件奇事。
“公子，您说不需要。本小姐也不需要公子这般装无辜。我们二人不过彼此彼此罢了。可任何人都将就得，却唯独人中龙凤不可。”
亭漓顿时眸光闪烁，瞳孔猛地一缩，朝着大殿叩了三个响头，朗声着：“皇上，臣有要事相告。”
踏鹤公子，降世了。
棠曦起身，浑身虽然淋的全身湿透，身子受不了，但心下很是舒坦。棠曦朝着亭漓欠欠身子，含笑回了筱芸宫。
不得不说，踏鹤公子名不虚传，棠曦前脚才至筱芸宫，后脚便是有圣旨来了。琼瑶一惊，棠曦笑笑随手一拈：“今日姐姐可是看清楚了？”
琼瑶仍是云里雾里，“皇上真是古怪。前一阵子将皇后禁足，现下又将皇后迎去，不知究竟再想何事？”
其实棠曦早就对皇后弱不禁风起疑了。堂堂一国之母，见过的风浪定是不少，怎会因着一时便几乎昏厥？加着琼瑶喃喃所说，倒还真不出棠曦所料，娘娘有了身孕。
这寰国今朝的头一胎，定是宝贵的紧。
“姐姐你要知道。这宫中最不少的是女人，是容貌，是恩宠。最为厉害的唯有两者：其一为母家，其二为皇儿。”
绘月取来的汤婆子让棠曦温暖了几分，棠曦目光传向窗外，见着一片闪亮。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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