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儿一走进天道山,就发现气氛有那么些许不对。再往上走些,总有人窃窃私语,目光都很奇怪。待到半山腰,翞就桃花满面的迎了上了,洛儿一脸茫然。
翞半是探究半是好笑地道:“二小姐这是去了哪儿了?啧啧,大婚之日,黄昏才露面,还这副狼狈模样。”
洛儿这才记起今日是她与琴成亲的日子,只不过,大喜却算不上。
穿着喜服的琴匆匆而来,洛儿以为自己坏了大事,琴一定很生气,谁知他竟盯着她的脚踝看了一会儿,问:“怎么了?”
洛儿低头:“崴了。”
“怎么如此不小心。”说着一把将其抱起,吓了洛儿一跳,懵了。琴抱着洛儿目不斜视的走过翞身边,兀自走了。翞气得咬牙跺脚,然后还是跟在后面上山了。
“那个……师兄,你放下我,我……可以自己走。”
“今日我们便是夫妻了,你还要避嫌吗?”琴低声道,声音低沉的让洛儿瞬间沉默。
“伤成这样,还逞什么能?”
洛儿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也许是好久没有得到过这样温暖的指责,一瞬让她的心打开了脆弱,于是,想在这样的温暖中沉沦。洛儿将身子整个缩进琴的怀中,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琴蓦地一颤,他感觉到了洛儿放下了自己的防备,他觉得有了希望。
然而他却做错了一件事。
他不该借洛儿的名义,将邹余风请上了山。
余风冷冷的看着他们进门,眼中的寒光刺痛了洛儿,几乎像是本能的从琴的怀中挣扎落地。明明已经断绝关系了,可是面对他……还是那么慌乱。洛儿懊恼地咬着唇不去看他,而他也只是冷冷的喝着酒,一言未发。
洛儿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可她又觉得这个样子是必然的,他之前的态度都已经这么明确了,自己究竟还在幻想什么?还有,他一个玄天宗的公子,这么会来这里?
看着她不解的神情,琴轻叹:“是我将他请来的,我想你会希望……”
只见洛儿吸了口气上前,停在余风面前。余风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微醉的眼中有些迷乱。
“我想……你该给我个祝福。”
余风了然一笑,点头,举杯朝洛儿一晃:“祝你幸福!”说着一干而尽。
“谢谢……”洛儿强忍着泪水,向大家道歉,回房更衣。琴便留了下来陪宾客喝酒。
这时,白剡却带人来了。
宾客一片哗然。
琴已经迎了上去。
花子竞坐在一旁,他今日穿着一袭青衣,玉树临风清俊不凡。他问身边的红衫少年:“君兮你说,这将唱哪出?”君兮将筷子一放:“无论哪出,关我何事?”
“你今日心情不好?”花子竞微诧。
君兮看了那边如糊在桌上的稀泥一般的邹余风,从鼻子里哼出声来:“瞧那德行,梦儿究竟看上他哪一点?天麟不比他好上百倍?”
花子竞点点头,道:“也是,不过我还以为你是为自己抱不平的,没想到,是为天麟。”
君兮脸上一烫,忙道::“你跑偏了。”
花子竞点头:“哦,原是我跑偏了。”
宾客几乎都站在琴身后,与他一起跟白剡对峙着,白浪与鄂靖秋都不在。
“真是稀客,不知白三公子不请自来所为何事?”琴不卑不亢。
白剡眼寒如刀,扫视过整个大厅,在扫过余风和另外一边的花子竞、君兮时稍作停留,眼神有微妙变化,最后看着琴,展笑道:“如今紫鹰殿与玄天宗两败俱伤,实在不该再妄动干戈,琴护法说是也不是?”
琴也是一笑,道:“白三公子所言甚是,虽你我不两立,然如今却非意气用事之时,既然白三公子有心息事,琴某自然也乐得宁人。”
“琴护法果然是聪明人。”
“不过家师的仇,我总有一天会向玄天宗讨回。”
“这也是我要说的话。”
“既然如此便不留白三公子了。”
白剡冷哼一声,道:“不知琴护法是何用意?”琴皱眉,白剡冷笑道,“邹余风是我玄天宗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恕在下失礼了,来人,把五公子带回去!”
琴并不动声色,见着他们进去架走余风,余风明显还未尽醉,却眼神呆滞并不挣扎。
洛儿换下了衣衫,换上了凤冠霞帔,茫然坐于桌边。脑海中一直都是余风说“祝你幸福”时的模样,她从来不知道一句祝福的话,原来可以让人心碎尽,让人悲痛颤抖。
忽然一阵窸窣声想起,洛儿往门外望去,一道人影正从门外闪进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不过她还没离开吗?洛儿自己的事情也搞不定,自然也没心情去管别人的事,淡淡开口道:“有什么事?”却见南宫月一脸惊慌,快步走到洛儿身边,拉着她的手就走,然而洛儿却挥开她的手,蹙眉道:“这是做什么?”南宫月道:“你得马上跟我走,我慢慢与你解释!”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却要我跟你走?”洛儿嗤笑道。
南宫月也不管她这是冷嘲还是热讽,是有心还是无意,只顾自焦急,道:“什么大喜?与何人的大喜?跟杀父仇人成亲很值得高兴吗?”
洛儿脸色大变,几无人色,颤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着眼眶已经润湿。南宫月心中暗暗懊恼自己一时口快把事情说出来了,忘了李太白之前说的不要说得太直接的嘱咐。南宫月斟酌着道:“我之前潜伏在一间屋子外,不知道那竟是琴的寝房,然后不小心听到了琴和翞的对话……”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只是问你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杀父仇人?我爹不是被鄂玄天害死的吗?我亲眼看到的!”
“我亲耳听见翞对琴说的,而琴也承认了。”
洛儿无力的坐倒在地上,仿佛心被浸入了水中,窒息感由心传出,渐渐传遍四肢百骸。洛儿默默曲膝环臂静静坐了一会儿,南宫月也不催她,静静地等着。洛儿默默哭了一阵,她抹了抹面上的泪对南宫月道:“南宫姐姐,拜托你一件事。”
“嗯,你说。”
洛儿便将断情崖下所见告诉了南宫月,还将刚默下来的《天魔劫——入魔篇》交给了南宫月。
南宫月蹙眉奇道:“当下就要过去了,为何不自己交给他?”
洛儿深吸一口气,对着南宫月作揖道:“这件事就拜托南宫姐姐了,时间不早了,你快些离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信我?”
洛儿缓缓摇头:“这种事,总是要弄弄清楚。不管答案是什么,我终是要问问他的,我爹视他如子,他如何干得出此等事?”
南宫月惊道:“这怎么可以,若他知道你已知此事……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你?你不要固执了,与我一同离开吧。”
洛儿摇摇头,苦笑:“我接受不了……”
南宫月看着天色渐黑,心中甚急,暗骂李太白这个时候死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