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来的军士一脚踢开房门,为首的不由分说大喝道:“干什么的!放下兵器!”
他一见竟是祝潇阳和凤南泱在这里,愣了愣道:“这……”
祝潇阳的脸色很阴沉,没有答话。凤南泱理了理衣袖,道:“这里没事,我会去回禀王爷的。”
“那……好,好。”军士犹豫着退了出去。
那三个在地上的人捂着各自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被凤南泱的石子打掉刀的那个指着祝潇阳怒道:“你想干什么!”
祝潇阳没有搭理他,弯下腰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个人,手中的剑贴在他的鼻尖上:“三师兄,好久不见。”
祝潇阳手里的那把剑,是他以前做杀手的时候用的,凤南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他拿出来了。同样让她感到陌生的,还有祝潇阳此刻的样子。他的目光冷得像九天玄冰一样,两手都是血,整个人杀气腾腾,恍若一头面对猎物嗜血的狼。
她几乎以为这是她的错觉,可后来又发现不是。那三个受伤的人,已经有些发抖了。
凤南泱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惧怕祝潇阳,只听趴在地上的“三师兄”道:“祝潇阳,当年我被你折磨得还不够惨吗?大师兄被你活活放干了血,你又杀了那么多的师兄师弟,差点屠了师门满门!你还想怎样?!”
凤南泱愣愣地看着祝潇阳,全身血液倒灌,七经八脉仿佛都错了位。
祝潇阳似乎还顾不上她,连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他一脚踩在“三师兄”的膝盖弯处,又准又狠,凤南泱清楚地听见了骨裂的声音。
他的脸都扭曲了,惨叫了一声,另外四个人都看不下去了,齐齐操着兵器朝祝潇阳冲过去。祝潇阳直接将“三师兄”往他们身上踹了过去,撞倒了两个,另外两个被祝潇阳又一人来了一剑。
祝潇阳将剑扔了,把“三师兄”从地上揪起来,一拳直击他的面门,大股血从他鼻子里冒出来,流到齿缝里。这人到底也是条汉子,没有再惨叫或是求饶,只恶狠狠地看着祝潇阳。
祝潇阳却十分平静的样子,但这平静里隐藏着浓重的杀气。
“我有没有说过,”祝潇阳缓缓道,“让你们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地上一人捂着胸口。
祝潇阳看都没看他,松开了“三师兄”的领子,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你再说一遍?”
那人的气势瞬间灭了一半,犹自硬着头皮道:“我们怎,怎么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了一声,祝潇阳手里的蛇形镖深深刺进了他的大腿。
“再说一遍。”祝潇阳的声音阴冷。
“你……”那人刚吐出一个人,祝潇阳的手动了动,拿着那枚蛇形镖在他的伤口里划动。那人挣扎着凄厉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在这里!真的不知道!”
祝潇阳的手还没有停,那人疼的满头大汗,几欲晕厥。
“好了,好了!”另一个似是看不下去了,“我们知道你当上了横天盟的盟主,做了监军,后来听说你死了,我们都不信。三师兄说其中肯定有蹊跷,要来燕王军中看看。”
祝潇阳站了起来,手上血淋淋的,那人疼得缩起身子,像一只虾米在地上抽搐。
“只有你们五个?”他问道。
答话的那人犹豫了一会儿,祝潇阳向他走了两步,他吓得跌在了地上:“不是!不是!还有两个人!我们发现你没有死,就让他们去给皇上报信,想邀功请赏!”
“还有呢?”祝潇阳阴恻恻地问道。
“还,还有……”那人瞥了凤南泱一眼,“还有长安公主,也,也没有死……”
祝潇阳终于被触到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一双黑眸中怒火滔天:“你们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答话的那人颤抖道:“我说了实话,为何不饶我性命!”
“这个问题,你到地底下去问大师兄吧。”祝潇阳的声音冷得瘆人,“非要等我动手?”
五个人都没有动静,祝潇阳似有些不耐:“行,那我就受累。”
他随手抓起最近的大腿受伤的那人,右手扣住他的头,左手掐在他咽喉上。
凤南泱见祝潇阳真要杀人,忙想过去拦他,却晚了一步,那人脖子“咔”的一响,没了动静。
他走向第二个人,凤南泱扑过来拉住了他:“别杀人了。”
祝潇阳看向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不要拦我。”
凤南泱被他的眼神震得微微一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剩下的四个人被逼到了绝境,反而激出一股勇气来,叫喊着要和祝潇阳拼命。
凤南泱闭上了眼睛。
几声惨叫后,一切重归平静。
祝潇阳捡起地上的剑,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经过,开门出去。
凤南泱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像这样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本性并不嗜杀,从前能留人一命就留人一命,因而她杀过的人屈指可数。
刚才那个“三师兄”说,祝潇阳当年活生生放干了大师兄的血,还杀了很多师兄师弟……
血腥味浓重,凤南泱的脸色微微发白,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赶紧跑了出去。
祝潇阳一身的血,回房冲洗干净身体换了一身衣服就要出门。凤南泱正好进门,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你别问。”祝潇阳绕过了她。
“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走!”凤南泱死死抓着他的手腕。
祝潇阳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道:“去找凌风。”
“找他干什么?”凤南泱接着问。
祝潇阳的目光冷了几分:“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凤南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潇阳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伤心,声音这才温和了些,“你好好待在这儿,不要一个人出去。皇上现在差不多什么都知道了,你很危险。”
“你不是也一样吗?”凤南泱有种莫名的委屈,“你让我待在这儿我就待在这儿,那你凭什么一个人出去?”
祝潇阳似乎不想再解释了,拉开了凤南泱的手:“我有分寸。”
凤南泱飞快拦在他面前:“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祝潇阳不假思索道。
“我就要去!”凤南泱朝他吼。
祝潇阳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把她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凤南泱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祝潇阳一只手捏住,他不知哪来的绳子,将她的手反绑在背后。
凤南泱拼命挣扎,她这才知道,原来从前跟祝潇阳打闹比武的时候他根本都是收着劲的,祝潇阳一认真起来,她根本动弹不得。
绳子的另一头被绑在床头上,凤南泱的手腕被绳子磨得生疼,她从未被祝潇阳这样对待过,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对不起。”祝潇阳摸了摸她的脸,转身走了。
“你站住!”凤南泱哭着喊道,“你答应过我,我们再也不会分开的!”
祝潇阳听见了,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离开了。
临走前他去跟墨景严说了一声,墨景严去给凤南泱解绳子的时候,她还在哭。
“南泱……”墨景严蹙眉看着她。
凤南泱蹲在地上哭个不停,墨景严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得道:“我派了一队护卫给他,都是高手,你可以稍微安心一些。”
凤南泱哭得厉害,倒不仅仅是因为担心祝潇阳的安危。祝潇阳对她一向好得离谱,可今天却突然一反常态,她心里想不通,又实在难受。
等她渐渐平静下来,墨景严才犹豫着道:“皇兄若是知道了你还活着,那……”
凤南泱擦了擦眼泪,坐到了地上,声音还有些哽咽:“王爷,我想见见致宁。”
“好,我去叫他过来。”墨景严伸手想抚一抚她的背,想了想却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姐姐?”凤致宁看她坐在地上,赶忙想扶她起来,“你怎么坐在地上?”
凤南泱被他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凤致宁很是担心:“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凤南泱抚着凤致宁的脸,眼神温柔,“致宁,你该回凉州了。”
凤致宁神色一僵:“我不想回去。”
“致远的忌日要到了,姐姐不能回去,你去坟前看看他也好。”凤南泱柔声道。
凤致宁愣了愣,缓缓低下了头:“那就听姐姐的。”
“乖。”凤南泱这才露出笑容,“回去之后,好好和他聊一聊,他是爱你的,只不过他大约是有什么难处,你还没有听他说。”
“可是……”
“你可知道,当时你负气出走来找我,一路上是有人在暗中悄悄保护你的。”凤南泱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你还猜不出来吗?”
不出所料,凤致宁很是惊讶:“真的吗?”
“当然,姐姐还会骗你不成?”凤南泱笑着站了起来,“走,姐姐陪你收拾行李去。”
凤致宁心下有些不安,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乖乖跟着凤南泱走了。